Sunday, July 13, 2008

數學救台灣(上)

想當年因為英國立法禁止種族歧視便以為英國的種族歧視問題不嚴重,後來才發現自己犯了個根本上的錯誤:此罪刑會被立法禁止想必是問題十分嚴重。一個在番邦的外國人縱使有滿腹經綸,只要英文不流利就直接被判定是草包;一個在番邦的外國人縱使有滿腹經綸加上英文好,除非這外國人曾在英語系國家待過十年半載否則這滿腹經綸還是不被承認。這項鐵律唯一的例外是跟數學相關的科目。某次所上舉辦質化與量化之爭的讀書會,席上某名校訪問學者謙卑地坦承她所接受的教育環境不像「我們」(我想是泛指亞洲民族)有接觸數學量化方法的機會。(註一)敝人在番邦這些年來還是破天荒頭一遭碰到洋人謙遜地自暴其短,在虛榮心作祟之下並沒有解釋事實上我的統計等於是在英國從頭學起的,想當年我的微積分和統計還差點都過不了關!

當年敝系對於微積分有流傳已久的獨特見解。微積分也者,把微少的分數一點一點累積起來是也,也就是說要一修、二修、再修才會過啦!敝校的微積分課程是採比例制當人,而校方慘無人道地把敝系和建築系劃歸同一組,可想而知敝系簡直是去為建築系墊底的。於是在課業壓力之下,漸漸有人向微積分魔咒投降,連課都不去上了,而在下只不過是因為一直到最後都沒放棄才僥倖過關的,所以說人只要有一絲希望都不要輕言放棄啊!(註二)沒想到數學其差無比的我,來到英國竟然可以教統計賺生活費還頗受學生好評,我當年的數學老師們聽到了想必要跌破眼鏡。

說起我這外國菜鳥為何可以去當統計助教,還不是因為授課老師徵了半天徵不到人,要徵三個最後只有兩個應徵,他心裡再不願意也只好湊合了。教了一學期後的感想是,許多英國學生對於統計的學習障礙不是在於統計本身,而是基礎數學太弱了。在統計顯著性檢定中許多時候都要判定P值是否小於百分之五,但許多學生面對小於一的數字就沒輒了。當學生第一次直接問我某個數字到底是大於0.05還是小於0.05時我當場愣住不知該怎麼回答,心想你們英國政府這麼重視量化研究怎麼不去加強高中數學啊?(註三)

不過數學問題倒不是英國學生獨有的。我有位同研究室的同窗在德國法蘭克福大學拿到碩士,目前領的是學校獎學金,想必是頂尖青年才俊了。結果這位老兄有天問我要怎麼算今年經濟成長率的成長率,我膝蓋的反射反應是「今年的成長率減去年的成長率除以…」說到這我愣住了,有人在算成長率的成長率嗎?於是我問他是不是要算今年的GDP成長率,結果這位老兄連自己的問題都講不清楚,搞了半天他是要算外資投資的年成長率!(待續)

註一:可想而知這位訪問學者是位女教授,換成男教授肯定沒這雅量坦承自己的短處。

註二:我真正領悟到這點是在大四的統計期末考。敝人打從大一起就一直是寢室裡負責叫大家起床的人。我和系上王同學當了四年室友,一直以來我都沒想過哪天會靠她叫我起床。結果好死不死,統計期末考當天是我大學四年以來唯一一次睡過頭,當王同學緊張地叫我起床時離考試時間結束剩不到半小時了!我的第一個念頭是等補考算了,但王同學毫不猶豫地決定要直衝考場。兩人衝到了考場離打下課鈴只剩不到二十分鐘了,老師和助教都傻了眼,教室也沒考試卷了。當時我第一個念頭是只好放棄了,但王同學當機立斷去隔壁教室借考卷,於是我就用這剩下的二十分鐘完成了這場考試也順利通過了。王同學,我感謝你!

註三:大約有一半的學生沒有這個問題也可以馬上換算百分之五為0.05,這些學生大概是所謂的資優中學(Grammar School)畢業的。說到這Grammar School我的英國室友全氣得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有空再來談英國高中教育資源分配不均的問題。

註四:此相片攝於大英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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